写的都爱。

[全职:叶蓝]荆棘与鲜花(2016叶修生贺)

    

※叶修中心向,叶蓝当背景吧
※他这一生,踏过荆棘,捧过鲜花。到了最后,不惑之年,还有人对他说:“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吧。”
※他过生日,他最大,河河也是他的小迷弟,我也要真情实感夸一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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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叶修在电脑前批文件,蓝河盘腿坐在木地板上,替他拆一个才寄到的包裹。
“好奇怪,”他推出裁纸刀,掂了掂扁扁一沓的邮包,“这个年代,竟然还有人用快递寄纸质品。”
“什么东西,”叶修分神瞟了一眼,“给我的啊?”
邮包上标注的寄出地是杭州,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跋涉,纸质文件袋上仿佛还沾着江南特有的酥烟软雨,一摸就是一手的潮气。
“好像是一本书,”蓝河拆到一半,透过翘起的袋角眯眼往里看,“杭州来的……是以前兴欣的队友给你寄的吗?”
“……不会吧,”叶修敲键盘的手一顿,“兴欣我带出来的那一批,除了老板娘,还有留在杭州的吗?”

他们定居广州已经近五年了,岭南城市潮湿高温,光与热亘久不减,四季像是被抚平的绢布,每一根织丝都抻得足够平整,没有褶皱,也没有分明的界限。
叶修始终不太习惯。
他有时候还会想起杭州,想起西湖边柳风拂面的春天,和他离开嘉世的那个寒气逼人的雪夜,又或者,想起更远一些,更久之前,故乡北京天清气旷的晚秋,淡奶油金色的阳光来。
从黄河以北,到五岭以南,口味和习惯不断改变,如同衣柜换季,行李增重,他已经很像一个地道的南方人了。

蓝河把文代袋裁开,从里面倒出一本杂志来。
“哎呀,叶修你自己来看,”他翻了翻书页,有点好奇,“怎么是电竞之家的特别刊?”

贰、

这一年年末,荣耀即将开放全息模式。
电竞史从此将被改写,几个月前,叶修接到常先的电话,邀请他参与一个线上进行的访谈。
这个行业换代的速度太快,无数后来者居上,他的名字虽然还一直挂在丰碑上,但也是彻底载入史册,成为过去时了。
高山景行的前辈人,大名鼎鼎的荣耀教科书。早些年,他还带世界邀请联赛,后来邀请赛也不带了,就在职业联赛的总决赛上偶尔客串颁奖嘉宾,还能捧着奖杯,镁光灯下却换了主角。
至于继承家业,跟父母出柜,被胞弟一脚踹到岭南的分公司来,暗地里成全他的感情美满,那都是再后来的事了。
荣耀啊,年轻时候的故事啊,不断翻篇,他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到现在,端游的时代,电竞的时代,也即将过去了。

采访主题就叫“最好的时代”,打得一手好情怀牌。
电竞之家主打报纸,难得一次发行特别刊,自然要要拉足卖点,他们这些古早时期的大神,退役之后各有各的去向,也被联系得这么齐整,实属不易。
当年的新人常先早已成为杭州市采访点的负责人,掌握着兴欣和新嘉世这两大豪门的资源,手下自然有些机灵的年轻人。派来跟进叶修采访的小记者参加工作还没两年,但面对这一尊淡出江湖多年,余威还震彻人间的大神,倒也不怵。
叶修开完公司的例会,抽空上了君莫笑那个许久不登的QQ,除却小记者的问题不断跳上新消息栏,早已升级成千人群的职业选手群也在闪。
新人的名号,他在闲暇时候还有关注,却是一个也不熟悉了。
他点进去看了看,职业选手们的聊天日常和当年相比,并没有多大改变,入眼都是荣耀,都是冠军。

一瞬间,仿佛当年。

叁、

叶修其实很少提起以前。
是不想提,更不必提,譬如羁旅多年的游子,近乡情怯,改不了乡音,却也不肯轻易谈起眷念。
况且他已经成为了英雄,英雄出自苦难,这也算不得谈资了。

他离家的时候,才十五岁,和每一个怀揣着天高海阔的少年一样,都有一腔英雄意气。
那时他刚刚长到一米七,比孪生弟弟还要矮上两厘米。老北京的夏天,兄弟两个背着一样的布书包放学,他散了鞋带,蹲下身去系,身后是清荫蓊郁的老梧桐,翠影像墨,酣畅淋漓地泼了一地。
那是他在北京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天了,在记忆里,只剩下一个状若清晰,却又似是而非的影子。那时候,回家路上的老四合院正在拆迁,天桥下的流浪艺人说着老梗的相声,他想听,才挤进哄笑的人群,叶秋就在前头停下脚步喊:“哥,你走快点啊!”
于是也在那一年,叶修背起弟弟的布书包,第一次把他远远落在了身后,落在了首都的清秋里。
他一路向南,把经纬网上方寸之差的出走,演绎成了一场荡气回肠的逃亡。
从此,远离四合院,老天桥,一梦枕在了江南的烟雨里。

那个时候,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就像春天的树,每一寸枝干叶脉里都藏着新鲜丰沛的汁液,轻轻用力,就能挤出一茬一茬的青葱。
南方城市,雨季很长,苏沐橙才只有网吧的靠背椅那么高,就冒着大雨来给他和苏沐秋送饭。他们没成年,借别人的身份证号来开机子,片警每回过来清查,就急急忙忙地拔了荣耀的账号卡,做贼似的,从后门开溜。
坑过许多野团,挨过许多骂,两个人靠在网吧后门的墙边上,捂着肚子笑。江南的水汽深深,天长日久无人打理的后墙上爬满了青苔,一靠就是一身青灰色的潮湿的渍。
网吧烟气重,最开始,他被呛得睁不开眼,后来也学会了抽烟,在云蒸雾缭里,一手噼里啪啦按键盘,一手夹着烟摔鼠标,和苏沐秋互飚垃圾话,或者组队纵横天下。
那时候一无所有,但那时候那么好,那么纯粹。
他们都还气盛,挥斥方遒,无知无畏,敢同一切对垒。

后来叶修想,其实那才是最好的年代。许多联盟初代的神级选手们,魏琛,韩文清,吴雪峰,他未来的队友和对手们,都还只是初相逢,都还热切而执着,拼得起,闯得动。
包括英年早逝的苏沐秋,命运对他何以残忍,但又足够优渥。
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那样一段好时光的。

要够莽撞,让梦想都饱蘸着青春,要够果敢,把岁月当素白的绢布,然后勇往直前,大方挥毫,即使理想远隔着荆棘丛毛,也敢振臂一呼。
于是所有的颠沛流离,所有的辗转清苦,都不值一提了。

肆、

“最好的时代……”蓝河兴致勃勃,“哎,有没有黄少啊!”
“有吧,”叶修手里的文件改到一半,心不在焉,“好像是按出道年份排的,他第四赛季,应该在十几页,你直接翻。”
目录列表里,许多名字一线排下来,都是当年的群星璀璨。黄金一代阵容豪华,喻文州和黄少天打头,隔着书页,都仿佛回到了那些蓝雨的夏天,热浪迎面扑来。
蓝河想了想,并没跳页,还是从头翻起。
——扉页就是叶修了。

他许久不在公众前露面,访谈的配图还是老照片,第一届荣耀世界邀请赛的时候。那时他还不满而立,穿着国家队的领队队服,袖口低低地挽起来,眉梢微挑,和全息投影出来的,垂眸颔首的散人君莫笑比肩而立。
两个位面,碰撞出一身的风发意气。
“你好帅啊,”蓝河看了看配图,又抬眼看了看叶修,忍不住小声夸赞,“真的,特别帅。”
“比黄少天还帅?”
“哎呀,又不是同一种帅。”
他摸了摸照片上年轻时候的爱人,指尖触过他多年前的眉眼。
那里面,总是写着一种气定神闲的骄傲。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年起,到后来相伴的许多年,从来不曾改变。
“哎,叶修,”蓝河有一瞬间的恍惚,“你今年,是不是要四十岁了啊?”

伍、

老祖宗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一转眼,他即将要迈入人生的第四十个年头了,惑与不惑,并无分明界限,但也大半和荣耀息息相关。

“生日也快到了啊,”蓝河替他算日子,“有安排吗?还是和去年一样过……黄少喻队他们来不来?”
“不了吧,去年就是黄少天多事,搞得那么闹,”叶修说,“中年大叔一个,还是低调点好。”
“那我们在家里过啊,”蓝河心情好,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我给你买蛋糕,十六寸的好不好。”
“这么大,要贵死了,”叶修大惊小怪,“蓝河大大,你怎么当家了也不知道柴米贵啊。”
“又不要你出钱,我请的,”蓝河财大气粗,“叶总,你怎么当了老板还这么小气啊。”
“草根发家,穷怕了啊,”叶修说,“刚认识你的时候,一穷二白,一个月才千把块工资呢。”
“靠,你别说了!”从前那些事,当网管,住杂物间,蓝河一听就急,“我要心疼死了!”

陆、

叶修想起来,他认识蓝河的那个冬天,杭州冷过了北京。
那时候叶秋退役的消息漫天传,兴欣网吧里好多人都在哭,陈果也哭。
才聘上网管的叶修站在老板娘身边抽烟,难得被烟气熏眯了眼。
他想,怎么了,都怎么了啊。
连被逼退役都大大方方签了承诺书的人,头一回有点手足无措,又隐约有点伤感。

其实不过就是翻个篇,重头再来罢了。
当一无所有成了别离的修饰词,重头再来才能显得足够壮烈非凡。
于是他交出那张账号卡,孓然一身地走进杭州城的冷夜里,苏沐橙给他送别,他破釜沉舟,没回头,像极了英雄末路的孤胆。
不是不冷的。
从前在北方,风和雪都利落爽快,刀子似地迎面割过来,痛也能痛得酣畅淋漓,可南方的冬夜,冷得太凛冽了,切肤又彻骨,几乎要催逼出人所有的热。
有个老梗的说法,十年饮冰,热血难凉。
可他还没饮过十年冰,他和嘉世,也不是没有过同进退的好时光。联盟最初成立的那几年,他们纯粹、热烈,而又疯狂。嘉世乘风破浪,压着霸图百花微草一路披荆斩棘,封神登顶。成绩单太漂亮,于是众矢之的,那时候苏沐秋不在了,他苦心孤诣,一肩挑起这支队伍,许多个深夜,研究战术,琢磨打法,烟瘾由此而来,经年累月,愈演愈烈。
那个时候,筚路蓝缕,启自山林,他和嘉世,谁也没想过背弃和分离。
可是后来,歧路当前,坎坷颇多。
不过是各沿着各的路往下走,到底还是分道扬镳了。

他其实没怨过的。
所有人都在为他在嘉世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叫屈,连孙哲平也问:“想让我替你向嘉世报仇吗?”
他想,为什么要报仇。
嘉世是他的曾经,而兴欣是他的现在,他们承结了他的人生,本就不是对立面。
草莽时代都已经远去了,他的脊梁还笔直,他的手还稳,他还能打,还想赢。

兴欣不是他复仇的枪,而是他破而后立,挑开命运的矛。
于是他说:“我只是想赢而已。”

一把熊熊心火,才燃了十年,哪里就舍得让它熄。

柒、

后来第十赛季,好像什么都记不清了。
从网游起家,扫进联盟,多辛苦,多艰难,多不可思议,不需赘言。一路栉风沐雨,捧起冠军,只是因为想赢。
他也在那个赛场上,看到了许许多多优秀的后来人,蓝雨的卢瀚文,霸图的宋奇英,微草的高英杰,甚至新嘉世的邱非,每一张面孔,都青葱热烈,野心勃勃,和当年的他,十五岁的,在网吧里和苏沐秋因为一个记录较劲的他,多么相像。
到那一瞬间,站在冠军领奖台上,久违的白光炫目,欢呼无数,掌声和鲜花簇拥而来,他突然就想起十几年前,离家出走的那个秋天来。

谁不曾年少轻狂。
那时候未来还长,北方过惯的清秋,不抵南方陌生的苦夏,他任性地往外闯,没有目的地,只知道天高海阔,一身还青葱稚嫩的骨骼,被撞得清脆作响。
十年长路,一步一步走来,人生逆旅,川坎沟壑。
他早已经不再年少了,岁月带走许多,扯开他的身躯,抚平他的心性,但那些光和热,从来不曾离他而去。
人这一生,也总不能只怀揣着天高海阔。
所以他才说,该退役了。

放下许多,回到黄河以北的故乡。
夏天仍然不算太热,秋还未到,已经先匀来一脉疏朗。
年少时不曾眷念亲情,几近而立,他还是学不来彩衣娱亲。可是母亲抱住他,离家多年的游子,也悄悄红了眼眶。
再后来,就是在苏黎世了,他未来的爱人穿着国家队随队人员的工作制服,站在北欧的阳光下,笑眯眯地朝他伸出手来:“自我介绍一下啊叶神,我叫许博远,蓝溪阁公会的蓝桥春雪,我们认识的。”
叶修恍然:“哦,是你啊。”

人生从此,翻开新章。

捌、

那又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蓝河对他说:“我喜欢你。”
他怕叶修不相信,又紧接着补充:“真的,特别喜欢你。”
叶修看着他,有点茫然:“为什么啊。”
他就站在那儿,叶修跟前,眼睛发亮,头发翘起来一小撮,看起来有点鲁莽,可又年轻得恰如其分。
叶修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锲而不舍的十八封好友申请。
那时候他想,哎呀,这个人,有点心气的。

“因为你牛逼啊,还特别帅,”蓝河诚恳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情到深处,无言以对,还是怎么的,反正就是,喜欢你呗。”
叶修说:“哦。”
蓝河就红了耳朵尖:“大神,那我能不能追你啊?”
叶修说:“行,你追吧。”
他没想过自己会爱上哪个人。
这一生荣耀当前,一切都被抛诸脑后。
后来被蓝河拿下,跟苏沐橙说起这个事,他的最佳搭档一点也不意外,悠哉地嗑着瓜子,只说:“不奇怪呀,恰好是他嘛。”
可能不是他,但偏偏是他,对的时机,那个人,就叫恰好。

他想起以前,他是出自掌声和鲜花的英雄。
年轻的那几年,都有豪情壮志,振臂一呼,就敢说征途是星辰大海。
那时候,他和他的同伴们,大都骄傲气盛,只凭着一场爱与热忱的好梦,就可以经年不醒。他们写过故事,造过历史,承过王冠之重,受过荆棘之痛,都以为登顶就是不朽的神。
可是后来才发现,那条路本来就不是征程,星辰和大海,只可赏,不可征。
英雄也要及时抽身,做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过路人。
他捧着鲜花转身,正好,就遇见那个人。

玖、

现在他已经转身离去了,只给所有回忆,留下了一个譬如青松的背影。
一转眼,不惑之年悄然来临,他不再年轻,有了白发。

叶修走出写字楼,蓝河已经在路灯下等他了。
五月末尾,岭南的夏日傍晚总是缓慢,时间轴却被一再拉长,长到星河冷清,连游云都能辨清轨迹。
他穿着正式的西装,这时解了领带,白衬衫的领子上,隐约蒸着一层薄薄的汗。
蓝河看见他,只微微弯起眉眼,迎上前来接过他的外套:“都忙完啦?”
回家的路不长,两个人并肩,却走得缓慢。
叶修开了一下午会,累得够呛,公司好歹是自家的产业,当不得甩手掌柜。
“今天这么有空来接我啊,”他揉了揉肩,“家里有饭吃吗?”
“寿星,今天吃蛋糕,”蓝河眉眼弯弯,“我没做晚饭的。”
“饭都没得吃,”寿星叶修装可怜,“一把年纪了,还吃什么蛋糕。”
蓝河就偏过头来看他,惊奇地说:“你这么服老啊!”
他又扒拉他的耳根,表情严肃:“坏了坏了,叶修,你真的老掉了,都有白头发了啊。”
叶修故作伤感:“是啊,老了老了。”
“那也没关系,”蓝河就在外套底下,悄悄牵住他的手,“等你老了,我也老了,我们还住在一起,早上我还给你打豆浆喝。”
叶修听得笑起来。
“过生日还给你买蛋糕,”蓝河接着说,“十六寸的,吃不完就扔,不担心钱。”
“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我喜欢你啊,”蓝河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想一直一直给你过生日,然后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叶修看着他明亮的眼神,也是而立过半的人了,偶尔还会少年心性,被三两句话气得跳脚。那时候在网游里遇见,谁想过未来,他们能让相爱两个字变成可能,又能够相伴许多年,甚至一生。
“可以的,”叶修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这个愿望简单质朴,我批准。”

拾、

他这一生,踏过荆棘,捧过鲜花。
到了最后,不惑之年,还有人对他说:“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吧。”
老故事还不曾老去,新章节将历久弥新。

世间所有阴晴圆缺,也都是无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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