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都爱。

[等咩:越玉]玉为骨

   

※《古剑》陵越×《红楼》宝玉,私设多,画风莫名

※脑补拉郎,勿圈真人

※骚年,打破次元壁的高颜值CP,等咩安利吃吗——(撕心裂肺)

※图来自 @庸自逸 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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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子不满廿岁,秋水为神,裁玉为骨。

    修道人从昆仑山的雪里来,来时,正是金陵飞花逐柳的春早。

    那时候,杨柳风吹面不寒,惹得人春困不醒,有天晚上,小公子把我从梦里摇醒,握着一枚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玉佩,望着窗外痴痴地说:“颦颦,我见着仙人了。”

    我翻身看外面夜色,只见乌漆抹黑一片,便扭头嗔他:“哪有劳什子仙人,爷是睡迷糊了罢。”


    金陵城里的人都讲,贾府小公子是个纨绔,衔玉出生,人间富贵花的命格,不爱金银名禄,偏爱往红尘里去打滚。

    我见他穿水袖,唱娇娘,学戏子走莲步频频,也见他着冠巾,坐莲台,扮道人念无量天尊,便想着,有灵根玉骨又如何,这一身尘泥,想来也是洗不净的了。

    老爷太太想他读书考功名,他讲不听,整日同姐姐妹妹们游园赏花,拉着这位唤娇娇,对着那位喊卿卿,外边儿眼巴巴望着与他结交的才子士人,他理也不理,只同些个胭脂粉黛亲近。

    太太许多次拉着我的手,忧心地讲:“颦儿,那混账自小同你亲厚,你倒也劝他一声罢。”

    我面上是应,可心下却想着,我劝他作甚,可不是平白不讨好么,这位爷若犯起混来,我算是领教过的了。


    他说他见了仙人,我原本是不信的。

    可从此他被那位我见不着的仙人给魇住了,谁也讲不听,握着那枚来路不明的玉,日日痴盯着看。

    老爷和太太怕他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请了许多大夫,又请了许多道士,可没人治得了他浑浑噩噩的病症,也没人晓得那块玉的来路。

    直到修道人来的那天,小公子才蓦然醒了神,望着窗格之外浮光掠影的游云,痴痴地喊:“仙人!仙人!”

    那模样,像是要跟着仙人乘云而去似的。


    修道人修了许多年的道,尚未成仙,便还有人间的姓名,是姓陵。

    老爷喊他陵先生,小公子从屏风后探出头,笑吟吟地说:“仙人,我见过你的!”

    我在后边扯他衣袖:“那位明明是个道人,哪见得便是仙了?”

    小公子却同我讲:“颦颦,我说的仙,同你说的仙,本不是一个仙的。”

    他说话,我时常是不懂的,可我见他摩挲着那枚玉佩,眼神缠绵又清澈,倒混不似前几日的痴傻了:“他成不成仙,是不要紧的,我瞧他是仙,便是了。”


    原先我们还小的时候,有个游方来的和尚,到了府上讨斋饭吃,老太太心善信佛,把大师好生招待了,大师走前便在园里做了场法事。

    那时候,小公子还是个玉一般的瓷白娃娃。大师见了,说他并非凡间骨,既然有天生的灵根,往后总是要回天上去的,待到那一日,老爷太太不必伤心,小公子来去无牵挂,凡间的人事,也总是没甚叫他挂心的。

    太太听了这话,暗自抹了许久的泪,惹得老爷都发了火,直说仙根仙骨又如何,不争气的东西,去便去了。

    小公子那时还小,没到忤逆的年纪,彩衣娱亲,会扮乖娃娃,便并不如何觉得。可是后来他大了些,当年的谶语又见了端倪,旁人瞧也瞧出来了,这玲珑心窍生着,人情世故,便果真是一样也不入他的眼的。

    这样的话,我同他相识多少年,便听人说了多少年。

    这时却想,凡间的人事,若没法子叫他挂心,他喊的那位仙人,怕便是命定给他的牵挂了。


    修道人说,他是来救小公子的。

    那时候,金陵城里有个兴风作浪的艳鬼,修道人得了消息,前来捉她,艳鬼寻着贾府的园子里来躲,正撞进怡红院的小楼里,咬伤了小公子梦游在外的生魂。

    小公子捡着的那枚玉配,也是他同艳鬼缠斗时不慎落下的。

    太太听他说缘由,吓得直抹泪,修道人便又讲,那枚玉佩是他故人所赠,所幸小公子替他捡了回来,他是修仙的人,不愿欠世情,便该替小公子把魂养回来。

    老爷太太拿他当高人,连连道谢,便安排着修道人在园子里暂住下来。

    小公子知道自己被伤了魂,是有些害怕的,可他的仙人缘此住了下来,他心里又心里欢喜,从此便黏修道人黏得紧,姐姐妹妹们的诗会也不常去了。

    我便问他:“你怎么无端倒同那道人莫名亲厚?”

    小公子笑吟吟地说:“颦颦,那位仙人,我当真是见过的。”

    我不信他那套说辞,撇嘴道:“这又是犯的哪门子魔怔,你才见我的时候,可不是也说这话?”

    “不一样,”他抿起唇角,认真地讲,“我见你,是前世的事,见他,却是在今生梦里了。”

    我想我是不懂什么轮回转世的,小公子那番禅语,我凡根肉胎,听不明白,只晓得前世也好,今生也好,总归都是牵挂夙愿,要拿情偿还的。

    那时候,夏蝉才起。修道人住在怡红院的偏阁里,风起的时候,他便在海棠树下练剑,落花被剑风挑落了一地,像泼错的胭脂。

    小公子立在窗前痴痴地看,看罢便提笔写诗,写完了初见,又写相思,行间字里嵌着柔情,叫府里多才的几位姐姐瞧了,都夸他写得入流。

    我笑他:“头一遭见你生了这般好才思,从前你喜欢姐姐妹妹们的时候,怎也没见这般多情?”

    小公子便垂下眼眸,悄悄地同我讲:“我喜欢姐姐妹妹们,可与他的喜欢,又和她们是不同的。”

    我一时愕住了,想着,人间白头还不知有几许,他却怕是,在一个修仙人身上种下情根了。


    那时候,园子里的人都瞧着热闹,以为小公子这样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也算有人能治了。

    在修道人跟前,他总是乖得很的,修道人不太爱笑,每回板起脸,小公子便有天大的欢喜,也立刻噤了声,可怜巴巴地,去扯他衣角。

    这年景算不得太平,修道人替他养着魂,有时也在外面去捉妖,每每回来的时候,小公子也总是在夜风里候着他。

    金陵城这六朝的金粉地,秦淮上荡着艳曲,柳风里飘着脂香,笙歌旖旎里,小公子拉着他走了无数市井与梨园,从夏到秋,锦衣玉食养大的金贵少爷,坦荡荡地捧着自己的心肝,给他看。

    修道人是没什么喜乐的,小公子替他捡回来的玉佩,他照旧配在了腰间,却从没提过那位将玉赠他的故人。

    小公子握着自己脖颈上带着的,生而携来的宝玉偷偷问我:“颦颦,你讲,我若把我的玉送给他,他可也会这样宝贝着么?”

    我吓得不轻,嗔他:“说些什么浑话,这玉是个稀罕物,哪能随便送了人?”

    他却不甘心,讷讷地说:“若他能看重,也算是应了这玉的稀罕了。”

    我没话讲,只好讪讪地想,修道人的法术自然是不用讲的,可小公子的生魂明明快被他养好了,怎的还是这幅有些痴傻的模样。


    寒霜降下的日子,修道人说,他要走了。

    小公子的魂早些时日养了回来,可听他这样讲,仍旧眼底凄惶,扯他衣角,摆明了不许。

    修道人却说,他是要修仙的,昆仑山天墉城,才是他的归处。

    许多年,他走过了许多地方,眼里装了千山万水,一心向着九天之上的仙宇楼阁去,可小公子不过是金丝笼里娇生惯养的雀鸟,纵有天生的仙骨,这一世来凡尘里打滚,便埋也埋在凡胎肉身之下。

    修道人要走,他是拦也拦不住的。

    那时候,小公子坐在树下,谁同他讲话也不理,空对着落花发了一整日的愣。


    后来,修道人当真便走了,在一个雨天,也没同谁交待。

    金陵的雨水连绵,小公子撑着油纸伞,在朦胧的雨雾里,立成了一株凄凄的柳。

    冬天一到,白雪将落未落,屋子里点了暖融融的炭火。

    小公子再也没提过他那位仙人,可有一日,我瞧见他在屋子里焚诗稿,把那些初见啊相思啊,都作一把火烧了。纸灰飘了漫天,呛得他眼底发红,像是憋着一汪泪。

    我招呼丫鬟,拿金丝滚边的裘袄替他加衣,忍不住惜道:“好端端儿的,烧了做什么,留个念想也好。”

小公子却说:“烧了才好,我便不想他,也没甚可想的了。”

    自小被宠大的孩子,好似受了无尽的委屈,拿骨子里头的那番忤逆强撑着,却是怎么也不肯服软的。

    我叹了一声,不晓得怎样接他的话。

    才一时间觉得,戏文里唱的那些,原来都是当真的——

    柳下梅边匆匆一瞥,哪里又能晓得,便就这么误了今生。


    春天再来的时候,小公子得了病。

    大夫诊过脉,只说是倒春寒的日子受了凉,照着寻常风寒的方子用药便是,可他用了药,也不见好,日日支离着病体,叫太太心疼得抹了许多泪。

    我便想,看他眉间蹙着的凄苦,哪里像是风寒,分明是害上相思了。

    相思害人,我怕他心病好不了,真应了游方和尚那句“总是要回天上去的”。

    可海棠花又开的时节,所幸等到了修道人。


    那一夜,有雨丝潜入怡红院的小楼里,我和小公子身边的丫鬟候在外厅里打盹儿,听见楼里有动静,急忙着想去瞧情况,却透过珠帘,看见许久不见的修道人,正坐在小公子的病榻前。

    小公子拉着他衣角,半睁开眼眸讲胡话:“你别走,别走——我与你尘缘未尽,你走了,我又往哪里去呢?”

    修道人这一回没有板着脸拉开他,反握紧了他的手,柔声讲:“你睡罢,我不走了。”

    那是夜风正好的时候,人间的烟火,被雨打湿,让风熙攘地吹拂进来,我心头不知哪来的酸楚,便想,亏得这世上,总是有好时节,给好的重逢。

    第二天,小公子的身子便大好了,坐在海棠树下,快活地数落花。修道人拿着一件狐裘替他加衣,将他笼进软绵绵的绒毛下,只露出尖尖的,搪瓷一样的下巴。

    小公子扯他衣角,他也不再躲,那眼神像化了的雪,缠绵地流出一条潺潺山溪。

    小公子便懂了。

    怡红快绿里,岁月善意又温柔。

    修道人说不走,便是果真不走的。天墉城总是有许多事等他去做的,书信一封一封地来,被他搁在火烛上尽数燃了。

    时日久了,小公子心头也不安,扒着窗子怏怏地看他,斟酌了许久,又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我让你走了,你还回来吗?”

    修道人比他高许多,望他时,要垂眸:“你想我回来,我便回来。”

    小公子便笑吟吟地讲:“那你走便是了,可忙完了要回来,不然,我便去昆仑山寻你,听说山上冷得很,若是我被冻成了一座石像,正好日日守在你的地方。”

    他说着天真话,修道人却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颜,像是皑皑的新雪,与皎皎的月华。

    这一次,他走时,将故人送他的玉佩留下了。


    贾府小公子,本是携玉出生的灵根玉骨,不满廿岁的时候,又得了一枚新玉。

    他在怡红院的桃李春风里写诗,我便在一旁读史,杨柳风吹来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那位道人,哪见得有那样好了。”

    小公子回过头来,垂眸轻轻地笑:“颦颦,我不是说过么,我在今生梦里见过他的。”

    我看他少年模样,秋水的神,裁玉的骨,便想起从前,那游方和尚讲过的,他是女娲娘娘补天时候留下的一块顽石,投到凡间来,便是天生的灵根玉骨,来去无牵挂的。

    修道人也说,他是要修仙的,修了许多年,便在昆仑山的皑皑白雪里坐忘了多少凡尘,斩断了多少尘缘。

    一个没牵挂,一个断尘缘,可两厢遇见,又有了牵挂,也生了尘缘。

    是好还是不好,他们没同我讲过,我却是不晓得的了。


    后来,人间造化来得唐突,府里遭了变故,朝廷派来了人抄家。

    那一日,小公子也不知缘何穿了一身红衣,宽袖锦袍的富贵样子,像大喜。

    修道人从云中来,不喜不怒的神色,小公子照例拉他的衣角,他却掰开小公子的手,紧紧握住了。

    府上一派兵荒马乱,姐姐妹妹们都在哭,他的那些娇娇卿卿们,成了失颜色的粉黛。

    四起的哭声里,我听见小公子问修道人:“我们往哪里去?”

    修道人说:“往去处去。”

    我听不懂,可是小公子听懂了。懂了,他便混混地笑了起来,听话地随修道人上了云彩,望向他的眼神,像绵绵的柳絮。

    那天晚上,一把大火烧尽了贾府,火光照亮了半个金陵城。

    所有繁华,从此都成了过眼的烟云。


    那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小公子了。

    当朝野闻里,传了许多的风月旧事,说昆仑山上有位修道人,原本是造化够了的,可惜撞破了情戒,恋上了凡尘。

    有一日的彤霞如烧里,有人见他携了一位白瓷似的小公子,两个人御剑乘云往西去。

    天上的云,人间的风,都被抛在身后,成了逶迤的风情万种。

    修道人再修不成仙,那位小公子也白糟蹋了一身灵根玉骨,可瞧来,两个人面上都有笑,哪个也不后悔。

    我便想,总有人并不艳羡天上华贵却冰冷的琼楼玉宇,想着人世走这一遭,只愿做对红尘凡间里的眷侣。

    ——又未必不是幸事。


    有一年春,我重又路过金陵,贾府的旧址早已破败,旧景成了旧烟波,繁华声里只剩老过客。

    飞花逐柳的春光里,听见路边的茶馆里有个说书人,正拍着醒木——

    “说到贾家小公子,那年不满廿岁,秋水为神,裁玉为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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