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都爱。

【叶蓝】成精这件小事(七)

   

※前文点我,副CP还是一丢丢的那么几个,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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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到了七夕那天,难得没有下雨。

我从县城附近的几个乡镇搞调研回来,才过晌午,正好看到陈所长一个接着一个科室地敲门。

“同志们,”大夏天的,她扎着高马尾,把列宁装的袖口挽得很高,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衬衫,“晚上搞个小晚会,约不约啊?”

 

魏科长自然是带头响应的,老豚鼠精这个跟叶修道行差不多的主儿,对上陈所长就变成了个迷弟,无条件响应,无条件服从,坚定跟随领导的步伐。叶主任作为他的铁们儿,也冲我使了个眼色,加入一线的附和阵营。

于是临了傍晚,林老师炒了南瓜子,做了冬瓜糖,煮了大麦茶,还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袋豆占果,福利好上天,惹得一帮子仙妖鬼怪们热泪盈眶,钻进小礼堂就开始闹腾。

所里的小礼堂是平时开会用的,地方不大,胜在宽敞,早两年才通了电,只挂着两盏小灯泡,明明灭灭,蒙了灰似的,染开最暖最暖的那种晕黄。

气氛正好,陈所长在小台子上做例行讲话,复读毛选和歌颂社会主义好之类的。苏主任抱着一台手风琴,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试音。

那个年头,大家凑在一起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节目,有人拉琴,有人唱歌,有人搞朗诵,红色革命留下来的传统,特别主旋律。

我听得很无聊,就偷偷摸摸问叶修:“苏主任会拉手风琴?”

“顺便学来的人类技能嘛,”叶修说,“哥还会吹唢呐呢。”

我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忍俊不禁:“看不出来,原来主任您还是高人啊。”

“不要以貌取人,小同志,”他说,“我的水平很可以的,当年跟人随随便便搞个合奏,都被膜拜了好久。”

“合奏?”我说,“谁这么有勇气,敢和你合奏,不怕被带偏到天上。”

“不信啊?”他作势要挽袖子,“下次给你露一手。”

我听得笑起来——

这人活得比我多了好多年,也不知道有多少深藏不露,我才懒得跟他计较呢。

 

那边陈所长已经讲完了,一群小的暗地里卯着劲儿,就蓄势待发准备浪了,叶修突然一挑眉,说:“哟。”

我跟着抬眼,只见莫凡握了一支口琴,躬身从礼堂的后门进来。

小晚会万事随便,一群人搬了板凳围成圆圈坐,苏主任要拉琴,旁边便空了几个位置,莫凡就走进来站到她身边,不说话,也不落座,只紧紧捏着口琴,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不晓得从哪里匀来一丝赧然。

“呀,小莫,”苏主任笑盈盈地问,“你要跟我合奏吗?”

莫凡抿着唇,“嗯”了一声。

“好啊,”苏主任又说,“《红莓花儿开》,会吹吗?”

莫凡点了点头,把口琴放到唇边,有些犹豫地,吹出几个断续的音节。

他指节泛白,显得有点紧张,但很快吹得流畅起来,于是苏主任拉开手风琴跟着合起旋律,两股乐声,融洽地汇聚到了一起。

 

我们才发现猫鼬精还有这么一手本事。

果然人不可貌相,叶修说得有理。

 

走完了程序,说完了场面话,还有了BGM,气氛立马就热闹起来了。

冬瓜糖,南瓜子,林大仙做的小零食备受欢迎,一群小妖精们抢得奋不顾身,方锐那个小气鬼,抱着豆占果子不撒手,各种打滚耍赖。林老师在旁边给人添茶,一边看着他闹,一边柔声哄他。

我瘪了瘪嘴,心想,林老师这是要把他宠上天了。

叶修端着搪瓷缸子,跟个老干部似的晃悠,到处撩人,撩着撩着就撩上方锐了。那茶杯里还是他喝惯的雨前龙井,一路走一路飘开清香,飘到方锐跟前,惹得方小同志警惕地捂紧了自己的豆占糖。

礼堂中间,有人下场开始跳舞,这几年流行的苏联曲子,大多悠扬欢快,舞步也简单好看,左三步右三步,拉着手转个圈圈。

非管所的在职员工统共不过二十来个人。却把小小的礼堂挤得热热闹闹满满当当的,我没什么事做,就坐着喝茶嚼瓜子。

 

五十年代末了,红色中国的建设和发展眼看着走进正轨,前段时间回一趟蓝雨,二笔开了一斤二锅头请我喝,三分醉意里,说起人民公社福利好,这几年粮食年年增产,大春也是挥斥方遒。

我说我在非管所过得也不错。二笔就拍我的肩,醺醺然地说:“老蓝,你是没过过建国之前的苦日子,不觉得,现在天下太平了,要珍惜啊。”

我被他这副老前辈口吻弄得哭笑不得,只好说:“我知道,我爱岗敬业着呢。”

“还有你那个领导,叶主任,对你好啊,”他打了个酒嗝,“每周都来我们这边捉小河虾,说是你爱吃。一来就跟乡亲们唠嗑,夸你做事认真,是个好苗子。”

他突然提叶修,我就有点懵:“啊?”

二笔又说:“还有啊,咱们这有个柳树精,叫绕岸的,你估计不认识,但是他特别不服你,说你是走了狗屎运,才捡到这么个铁饭碗。有一次让叶主任听到了,把他好一顿嘲——哎哟,你也知道你领导那张嘴,太不饶人了。绕岸被十里八乡笑了几个月,现在还提起你就黑脸。”

“……哦。”

“所以啊,你就不要想你那个什么狗屁理想了,跟着叶主任好好过日子吧。”他惆怅地说,“真的,老大对我还没他对你好呢。”

我听得又好笑,又不是个滋味。谁都知道二笔对大春的一颗迷弟心,这么一对比,搞得叶修真的对我一颗红心向太阳似的。

林老师,二笔,谁都说他对我好。可他平常就没个正经的,言语上打击我,行动上压迫我。

背后偷偷摸摸替我打点?他一个当领导的,犯得着么。

 

我一回神,就看见叶修和方锐肩并肩站着,正插科打诨。灯光又昏又暖,叶修勾起嘴角一笑,镜片后面那双眼睛就微微眯起来,是我最熟悉的模样。

礼堂里乐声悠扬,莫凡凝视苏主任的眼光很温柔,陈所长像个大家长,坐在一旁轻轻跟着曲子唱歌,魏主任就端着大麦茶,跟她套近乎。伍晨抱着一本厚笔记,咬着笔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一晃眼,当年的生面孔都成了老熟人,非管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成了我的家一样。

我想起那个遥远的,早不知被我忘到哪儿去了的鱼生理想,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乐不思蜀了。

 

24:

 

难得所长亲自安排,又是七夕这个好日子,这场小晚会自然是玩得很嗨。眼看着快到晚上十点,也还热热闹闹,没有散场的迹象。

我喝完一杯大麦茶,起身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叶修正找我。

“喂,小蓝,”他说,“吃吗?”

他冲我摊开手掌,掌心是两颗白花花的豆占糖。天气很热,糖衣有些化了,将他的掌心润出一小块甜腻的濡渍。

那边方锐正在跳脚,林老师正好脾气地安慰他,一看就是叶修又使了什么阴招。

我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小声问:“从方锐那儿顺来的啊?”

“没办法,那小崽子太护食了,”他说,“只能巧取。”

“不太好意思吧……?”

他哈哈笑起来,拈起一粒就往我嘴里塞,我猝不及防,一口咬下去,饼干球酥脆,糖衣清甜,舌尖都要腻化了。

立马热泪盈眶:“林老师是个神人啊!”

苏主任和莫凡的曲子已经奏到了《山楂树》,这歌太脍炙人口,有些跳舞跳累了的人,坐在板凳上跟着唱起来。

“哎,蓝河,”叶修努了努嘴,问我,“你会跳舞吗?”

“不会,”我嚼着豆占,颇有兴致地看热闹,“但是看起来挺简单啊。”

“来来来,”他朝我伸出手来,“陪哥跳几圈玩玩儿呗?”

我:“……啊?”

 

叶修跟跳舞,这两个词有点不兼容。

我还懵逼着呢,就被他一把拉起来了。

场上最引人注目的是档案科的唐柔姑娘和财务科的包荣兴。包子比较脱线,唐柔却是个实打实的巾帼,两个人凑到一块儿,舞步踩得刀光剑影的,有点滑稽,又合拍得不行。

“看着点学,”叶修说,“别踩哥的脚啊。”

他的掌心又热又潮,刚才握过那两颗豆占,黏糊糊的糖衣被汗渍开了,一握我的手,就把我的手掌里也沾得黏糊糊的了。

“等、等等……”我手忙脚乱,“我不会啊!!!!”

“学嘛。”

节奏一跟,就由不得我了。

舞步的确很简单,左三右三,手拉手转个圈,可我是个初学者,什么绕手什么转圈,莫名其妙的,不是踩了自己就是踩了他。

“主任我、我真的……”我晕头转向,一个趔趄,忙求饶,“你要跳舞找唐柔同志啊,我、我真不会……”

他脚步一停,我就闷头闷脑地栽进他怀里。

“小同志,不要这么冷漠,”他说,“难得哥有兴致。”

我们俩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我从来没离他这么近过,衣服都是我洗的,用的一样的皂角,可他身上混了烟草的焦香,揉合成一种奇特的,只有他才染得上的味道。扑进鼻腔里,有点像噼里啪啦烧开的野火,烧得我脑子都有些空。

“你玩不来这个步子,”叶修话音里带笑,“咱们可以换一个嘛。”

他把我的手反过来一握,跟着节奏,又推着我走了两步。这下不归我转圈了,倒是不会再踩脚。可是方锐伍晨他们这一群躲在旁边看热闹的,都要笑死了。

——毕竟叶主任跳女步,也是要人命的啊!

我浑身僵硬,木然跟着他踩步子,差点就没同手同脚。

方锐笑岔了气,捂着腰直不起身来:“哎哟,老叶!女步跳得不错啊!”

“林敬言,你管不管的,”叶修冲林老师喊,“别说我不给你制造机会,哥可是开了这个头啊!”

林敬言秀才斯文,在旁边看热闹看了一晚上了,这时候倒是大方,冲方锐一伸手:“小锐,跳不跳?”

“跳啊,跳,”方锐乐呵呵地把他的手一牵,“不过先说好,你跳女步啊!”

他们师徒两个的那点小九九,所里的人都心照不宣得很。方锐和一帮小妖精们玩得熟,自己下了水,也要到处拖别人,这个怂恿一下,那个撺掇一下,一时间,看热闹的那些个,也不管身边站的人是谁了,跟下饺子似的,凑到一起就下场来跳舞。

苏主任和莫凡换了一支新曲子,不知道名字,但是节奏欢快得不行,也不知道是谁带头跳起了蹦查查,场面就更乱了。

“不跳了不跳了。”我出了一身汗,忙不迭从叶修掌心里抽出手来,尴尬地往人群边上躲。

“跳得不错嘛,”叶修跟着我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了,才说,“这么谦虚干嘛。”

“主任,”我有些气恼,“这种事,你好歹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啊!拉着我直接上,很尴尬的。”

“哟,生气了?”

“我没有!”

“那不就行了,”他摸了一把我的头发,“平时就那么规矩,难得有机会玩一玩,还是一个人坐在边上,置身事外啊?”

他的手一伸过来,我就浑身一僵,可是又不敢躲,只能让他摸了,脸上一阵一阵地烧。

“叶修你……”

他划火柴,点了一根烟,听见我喊他,就挑眉看着我。

可我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想问些什么了。

 

“哎,蓝河,”他吐出好几个烟圈,在烟气缭绕里笑起来,“放开一点嘛,所里的人都挺喜欢你的。”

“当然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又说,“我也挺喜欢你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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