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都爱。

[全职:韩张]故里无雪

    

※给 @天青烟雨楼 天青《压寨夫人》的G,本子完售了所以发上来当除草。

※文力不足,最近真的什么都不想写。唉。

※多担待。


 

韩文清在薄暮时分收到张新杰寄来的信。

信封很薄,拆开的时候掉落出几片淡色的梅花瓣,泛黄的信纸上笔力俊秀,只写着一句话。

——今日故里无雪。

 

头一遭见到张新杰的时候,韩文清始及志学之年。

他十岁拜入以剑与医闻名于江湖的霸图别院玉面郎君门下修行剑术,五年之后,师傅带回了一个穿着一身素白麻布长衣小小少年,告诉他:"这是你师弟新杰,往后跟着我学医。"

一身之技传授两人,玉面郎君的个人造诣自然是在江湖碌碌众生之上,挑出来继承自己衣钵的韩张两人也是天赋极佳。韩文清彼时在剑术上已然小有成就,看待新入门的师弟时不免多了些好奇心。医者治善众生,过手的每一味药都悬着人命,求的是分毫不差,当年张新杰十二岁,一身清朗风骨和月眉星目皆未长开,然而已经养成了往后多年如一日的严谨与细致。韩文清在院里练剑的时候,透过药庐微敞的雕花窗看见师傅教他识药,小少年眉目恭谨,满脸都是认真。

玉面郎君待在别院中的时间不多,只隔几月便回来住几日,指点他们这些时日的长进与不足。师兄弟两个平日里全凭个人琢磨修行,韩文清练剑,张新杰坐在一旁的石桌边研读医书,交谈不多,有话是也是寥寥数语的简明。

韩文清少年老成,性子沉稳,张新杰醉心医术,作风严谨。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日子总归来得平淡绵长。

山中无寒暑,一晃便是好些年。

 

剑客的剑总需饮血,十八岁那年,韩文清按照师门的吩咐独自下山历练。

世间沸尘烟火,风月万千,皆是花红柳绿的撩人心,然而打马过长街,引得无数香闺红粉凭栏招袖的时候,年轻的剑客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自家师弟那一袭终年不变的白衫和素淡的眉目。

他习剑,手中执掌着本心的道义,人间不平事多,路上偶然遇见也是未加思量的拔剑相助,加之初入江湖,年轻气盛,又生性耿直,如此一来,剑上是饮了血,可也受了不轻的伤,在外头风餐露宿,自己用药用得潦草,等回到别院的时候,零零碎碎的伤口一朝都铺在了在张新杰无波无澜的目光下。

张新杰在别院候了他整整三个月,见他一身是伤回来的时候却丝毫未见意外,只是觉得那些仅仅粗糙处理过的伤口很是碍眼,便也一眼不发地拉过师兄查看伤势,而后娴熟地配药疗伤。

韩文清是长年习武的人,一身肌肉匀称,裸着上半身斜趴在床榻上任自己上药的时候,张新杰有一种这是羽翼已丰的苍鹰,只待得一个合适的契机,他便要展翅而去的错觉。

草药被捣碎,细致地敷在伤口上,汁水淋漓,带来有些微凉的触感。

肩胛上的那个口子有些化脓,是韩文清在回别院来的路上剿灭一伙正打劫的山贼时被刀割伤的,当时只想着快些往回赶,只草草止了血便作罢,这时节天气渐热,伤口上估计是被汗渍浸染,这时候肿着,里面一包黑血有些触目惊心。

张新杰锁住眉头,语气平淡道:“师兄,你忍着点。”

韩文清蹙眉想问,然而下一刻只察觉到尖刀划破皮肉的疼,旋即伤口处一阵濡湿,是师弟张口覆了上来,将里面的脓血一口一口地吮吸出去。

素来沉稳的剑客一番震怒,一把扣住张新杰的手翻身将他扯起来,又捏住他的下颚逼他吐出了口中含着的血,道:“你疯了?也不嫌脏!”

张新杰颇有些狼狈地抬手拭去了唇边的残血,却留了一丝余红,映着如雪的脸色,平添了几分冷意,他直视着韩文清,一字一句道:“师兄,你现在是我的病人。”

十五岁的少年人,风骨卓然而成。医者的操守拿出来,恰如其分地压住了比自己年长许多的人。

韩文清眼底有撼意,最终还是沉默着任他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

师兄弟两个为着这件事颇有些冷战的意味,两厢皆不是如何善于言辞的人,平日里的以礼相待这时候反倒成了有些显而易见的客套。

最后服软的却也是张新杰,待韩文清的伤好些了,年少的医者端着一碗药递到他手中,低垂了眉目,道:“师兄你莫恼,我下次再不了。”

韩文清闻言一愣,只接过药碗来仰头饮尽了,沉声道:“新杰,我是担心你。”

他的小师弟面色如水地应了一声,眼眸如镜,涟漪啊波澜啊皆惊不动的平静模样。

 

而自那日之后,韩文清下山的时机便多了起来。通常是隔几月便出去游历一番,江湖上有关他的传说也渐渐波澜迭泛起来,玉面郎君的首徒,佩的是名剑烈焰,年不及弱冠,而一身剑术精妙,颇得其师真传。

对于初出江湖的年轻人来说,声名鹊起未必算是一件好事,因了这个原因,不怀好意前去挑衅的江湖人,同玉面郎君结过仇的歹人,一个接一个撞上去,纵然韩文清剑意精炼,却也不敌车轮战一般的轮轴转,误伤总是难免,故而每次回到霸图别院的时候都会带一身大大小小的伤。虽然不重,张新杰却每每看待得极为认真,配药细致,上药小心,利落地替他处理好伤口。

张新杰这些年未曾出过山,韩文清是他唯一亲手诊治过的病人。纸上得来终觉浅,原本写在书里的方子一朝被亲自用到身上,纵然张新杰素来是严谨的性子,也不免是有些忐忑的。

况且这个人还是韩文清。

山中岁月相较江湖上纷繁的厮杀平稳了太多,韩文清不在的那许多时日里,张新杰每每读书到深夜,起身去挑亮灯花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透过半阖的雕花窗望一眼外面。依稀是记忆里,自己刚刚随同师父上山,还在药庐中习着最基本的辨识药材的时候,也是这样透过半阖的窗子,一眼便能看到外面练剑的师兄。

那时候都还是年少初相识,彼此怀着一丝好奇谨慎地试探,却从心底深知,这个人将陪伴自己许多年。

 

——而实则也并未许多年。

 

韩文清的剑术愈发精进,在霸图别院的时间也待得愈来愈短,从每年出去两个月,到每年出去半年,到后来,每年回来两个月。习武的人天地为家,不拘生活在哪一处,四海之大,行侠仗义才是正途。

而医者却惯然拘在这方小院里,餐风饮露,煎药烹茶,草木为伴。

 

二十二岁那年深冬,韩文清拜别师门。

那一日落了很大的雪,整个霸图别院被深雪埋住,一片枯枝朗月的空寂。张新杰撑了一把二十八骨的楠竹纸伞踩着雪去送他,素白的裘衣与雪地相融,衬得他整个人晶亮晶亮,临告别时也不见挽留,只无波无澜地交待了一句话。

"师兄,山水莫相忘。"

他的眼底是一片清平,许多不曾言明的话堆就在那一汪平稳如镜的眼瞳里。

韩文清笑着揽过他的肩,似是想将他拥进怀里,却又只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一声“珍重”。

 

一转眼又是三年。

从那之后,每年深冬他都能收到张新杰寄来的信笺。托鸿雁,托飞鸽,在寒冬腊月费尽心思将那一纸问候送至他手中,纸上却永远只写着简单的一句话,告之他自己提笔时故土的阴晴雨雪。前年是雨,去年是晴,今年却是“故里无雪”。

剑客执着一柄烈焰,览过了许多莽山,踏过许多河川,看光阴摧折了人间多少风月事。

那时候素白长衣的小小少年,跟在师傅身后,噙着清清泠泠的声线,用不和年龄的沉稳语调,喊了他一声:“师兄。”

那时候他的生命里只有他醉心的剑术,也不知道岁月可以这样长,又原本这样短。

须臾之间,已是他们相识的第十年。

 

韩文清合上信笺,起身走到书桌前,研墨提笔,写下一封寥寥数言的简短回信。

——"故里无雪,归期可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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