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都爱。

[全职:叶蓝]春深似海 11——二月花朝

章一:四月麦序 章二:五月郁蒸 章三:六月林钟 章四:七月夷则

章五:八月月见 章六:九月季白 章七:十月霜序 章八:冬月广寒

章九:腊月清祀 章十:正月献岁


 ※我已经不想吐槽字数问题了,又破了7000

 ※感谢给我打催产针的两位女神  @Natsume  @哈珥西门口 

 ※本章主题就是谈恋爱以及秀恩爱,甜,甜,甜,小心蛀牙

 ※依旧请期待本子的进度哟-3-

 ※前排带我的画手 @抠墙看洞们 

※叶老板写给小蓝的信在这里



章十一:二月花朝 

   

新相知的时候心窝里盈着点甜,就像水里被扔进的一小块蜂蜜,丝丝缕缕地化开来,化成溶溶的水光荡漾。

蓝河想不通他和叶修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然而的的确确便是到了这一步,思绪被一股长久的暖意温柔地包裹住,名为喜欢的小秧苗儿脆生生地抽出了新芽。

感情来得唐突却又顺理成章,在相识的近一载光阴里炮制发酵,到了这坛酒拍开封泥的那一刻,才有醇厚的香溢出来。

 

打元宵之后,两个人见得不多,欣园正月下旬里的戏排得紧,又接了好几场堂会,年后脱不开身的反倒成了叶老板。蓝河回回去听戏,不管坐在哪个角落叶修都能寻着他,眉眼轻挑远远抛过来一个带些笑意的眼风。两个人之间相通的心意,看起来像是水波上的倒影,盈盈炙炙的,稍微撩拨一下便会惊起满池碧水涟漪。

蓝河也不再去后台寻叶修了,每每戏散了便随着人群径直回家去,偏生要避开同叶修的照面一样。

这躲闪带些小心翼翼,也带些不曾明说的微妙满足,只远远望一眼,抿起的唇边溢出的笑意便怎么都收不住。就像心里头有只柔软的猫爪子在轻轻挠动,就算挠不到实处,那收起了指甲的软垫肉呼呼的磨蹭着,那一点朦胧的暧昧却更让人惬意的。

 

一晃眼入了二月,气候悄无声息地暖了,杭州城里一夜之间满城新绿,柳梢上的芽,堤岸边的新草,皆偷摸着探了头,春光煦煦地照开。

初二这日,蓝河又收到了叶修差人送过来的信。

这日是花朝节,照例是要出门踏青赏红的,“诘晓三春暮,新雨百花朝”,城里的巧手女儿家早早剪了五色彩笺,正准备待着这日拿红绳绑上花树。城里很是热闹,街巷往来间尽是结伴而行、语笑嫣然的年轻女子。

蓝河原想着自己躲了这么久,若过节还避着叶修,两个人先前那番表明心思岂不是适得其反了,便一咬牙吩咐了下人去欣园那边问问叶修得不得空,未料到自家的小厮还未出门,包荣兴倒是来了。

包子惯然是一脸的喜庆模样,见蓝河亲自出来迎接他,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小蓝公子,我家老板托我来给您送信。”语毕将手里的信封双手托了递上去。

蓝河颇有些诧异道:“今日怎么谴你亲自来了?”又将信接了,却见信封上面空空白白,不似往日那样写着工整的“蓝河亲启”四个字。

便有些好奇地拆开来,里边只夹了薄薄一张信纸,取出来抖开一看,没有封头亦没有落款,字体依旧是俊逸遒劲,语焉不详地写了一句话。

——“思卿催人老,我已千百岁。”

 

思卿催人老,我已千百岁。

春光回暖的花朝节,那个人特地托人过来寻他,只是为了携来这样一句温暖的,带些抱怨似的的情话。

 

包荣兴看他盯着信纸愣神,笑道:“我家老板吩咐了,说是小蓝公子看完信,定然是耐不住性子要去寻他的,若让旁人来送这封信,怕您不比同我这么熟,去的路上没人陪着说话无聊了。”

有风吹过心间的一池春水,带起温热的水汽,濡湿了心脏表层那层柔软的褶皱。

叶修应该是在他书桌前写下这句话的,这时节窗外的葡萄藤铁定已经发了新芽,抬眼是一片嫩生生油汪汪的绿。他提笔的时候脸上合该带着笑,就像往日那样,有些散漫,却藏着海一般的温柔。

蓝河抬起头来,眼睛亮得像沉夜里的星子,他道:“带我去找你家老板罢。”

 

戏班里的事马不停蹄忙了大半月了,趁着花朝,陈果给大伙儿放了一日假,自己并班子里几个小姑娘出去踏青了。

这天气晴好,春光和煦,叶修原本想着到蓝家去把蓝河约出来,转念一想,小蓝公子偷摸着躲了自己小半月了,这一回定要让他主动寻过来才好,便又改了主意,回屋里提笔写了一封信托包荣兴送过去,又交代了说蓝公子若要寻他,直接带人去西湖涌金门那边的那家萝丝番菜馆便是。

走出公馆的时候,外头的日光劈头盖脸地泼下来,淋了叶修一身暖意融融,便叫了辆黄包车往涌金门那边去。

想着这一年的春来得和睦,也不比往年总还春寒料峭好些时日,倒正是应了他现下的心境。

萝丝番菜馆算是杭州城里开得最早的番菜馆之一了,老板默克是个法国人,一口汉话说得很是流利,加之在上海租界那边有靠山,和杭城好些权贵都有往来。叶修从前倒也受邀在这里吃过好几次饭,依他在杭州城的身价,回回都是做客赴别人的宴。

故而默克听闻他今日是约了人,有些诧异地唤退了番仔,亲自上来接待,边问道:“难得见叶老板作东,不知道是哪位贵客有这样大的面子。”

叶修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了,接过菜单的时候抬眼看他,眉梢一勾露出一个颇随性的笑来,缓缓答道:“我今日请的,是叶太太。”

 

蓝河到的时候已经是饭点了,推开番菜馆的门,远远看见叶修坐在窗边的卡座上正在翻菜谱,一身笔挺西装勾出清雅身段,似个留学回来的年轻少爷。

洋人开的馆子也别致些,若说杏花楼是清韵雅致,那么这番菜馆便颇有几分摩登风味了。吧台上的留声机放着时下流行的曲子,正坐着用餐的也尽是打扮时髦的旗袍佳人和西装革履的男士。

蓝河不免觉得自己惯然的一身长衫有些拘谨了,只几步走过去,轻喊了一声:“叶大哥。”

“怎么也不坐下,”叶修这才从手中的菜谱里抬起头来,见他站在桌边,似笑非笑道,“还是想同我坐在一块儿?”语毕忽然伸出手去,拽住蓝河的袖子把人往下一扯,引得他一个趔趄,跌坐在同自己一侧的沙发上。

原本是应该面对面坐着的,这下便并了肩。蓝河还未回过神来,又被叶修一把攥住了手,听得他道:“小蓝公子好狠的心,明知我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却依旧是硬生生冷落了我半个月。”

蓝河被他说得耳根一红,道:“你自己班子里事多,怎么怨起我来了?”

叶修却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笑意轻得像挠过心间的发梢:“不怨你,只怨春光撩人。”

 

萝丝番菜馆本做的是各类西式肉排的主打,这几年番菜生意在城里红火得很,官家和富商都好那个,肉排又是个新鲜玩意儿,很是吃香。

蓝河却不好肉食,很是矜持地点了一份通心粉。叶修道:“你倒是真会替我省钱。”便自己点了一份大的牛排,并两杯红酒。

蓝河道:“从前在欧洲留学的时候,日日吃西菜,我那些同学才算是让我长见识,牛排皆要刀刀带血才算过瘾,也不知怎么咽得下去。说到底还是白米饭更合我的口味。”

叶修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了,侧头眯起眼望着他:“怎么留过洋的人,反倒似个浸淫在国学里的小夫子一般。”

这么被揶揄了一番,蓝河反倒认真道:“我到欧洲去学习,并不是被欧风美雨吹得一时兴起的,也不是因为崇洋媚外,而是想学些实在的回来。外头的东西再好,借来用便罢了,可不能本末倒置,弃置了我中华的精魂。”

他说得认真,叶修也听得认真,听到最后唇边笑意深了些,偏头去吐了一口烟圈,将烟捏在手中,回过头来的时候伸出另一只手勾住蓝河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揽得离自己近了些,旋即凑过去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蓝河一瞬间便噤了声。

 

叶修这个位子挑得好,靠窗临湖,从里边望出去,可见西湖蓄翠,清波潋滟,很是养眼。

这时候老板默克亲自来给他们送饭前甜点,见两个人坐在同侧的沙发上,便次第搁了红酒,餐包和沙拉,微笑道:“祝二位用餐愉快。”

蓝河望着这个络腮胡子的法国人,温温地应了一句:“多谢。”

却见默克笑着望向叶修,问:“叶老板,这位先生便是您的太太?”

叶修抬手将燃了半截的烟在桌上搁着的一个玻璃烟灰缸里捻灭了,又望了望蓝河一脸错愕的表情,揽着他肩膀的手收紧了一些,这才将目光移到默克身上,点头道:“就是他。”

默克爽朗地笑出声来,摇了摇头赞道:“叶老板果真是不同常人。”

“过奖。”

 

蓝河这边还未回过神来,善解风情的老板已经命番仔往他们桌上送了一扎开得正好的玫瑰花,花瓣是水润润的红,叶片上尚有滴露,看起来新鲜而甜蜜。

法兰西人生性浪漫,默克这家番菜馆更是将他们民族的浪漫淋漓尽致地渲染了出来。玫瑰的花期是暖和的四月到七月间,这会子不当季,从鲜花店里购进的价格便也高,饶是如此,凡在这餐厅里用餐的眷侣桌上,必定都有一扎玫瑰花。

玫瑰本有暗香,估摸着又有意喷上了些许香水,搁在桌上馥郁芬芳,丝丝缕缕地散开来。蓝河被这味道撩得脸红心跳,开口支吾了好半天,才道:“叶大哥!我原先怎么不晓得,你也是个在外头乱说话的!”

叶修见他耳根烧得通红,眼角也泛着红,目光里带些懊恼又带些甜蜜,着实是逗人喜欢,便顺手叉起桌上一个餐包,放到嘴里咬了两口,有些含糊道:“怎么算乱说话,你自己并未否认,可见也是赞同我说的。”

蓝河被他噎住,一时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得撇了撇嘴埋下头应付自己面前的一小碗沙拉。

这时候正好主餐上了桌,通心粉做得漂亮,牛排更是冒着滋滋的油光。

叶修吃七成熟的牛肉,一刀切下去正是瘦而不筋,肉质嫩得刚刚好。扭头却见蓝河正握个叉子对付餐盘里那些滑溜溜的粉条。

便切了一小块牛排,直接塞进他嘴里,笑道:“吃个西菜罢了,这么一脸严肃做什么。”见蓝河咬了牛肉抬眼望着他,才压低了声音,轻喊了一声:“叶太太。”

 

这日蓝河在街上遇上梁易春,问起表哥最近忙些什么。

一月末尾上,黄少天往上海租界那边走了一趟,一去去了好些天数,到了二月快中旬才回杭州来,托人来同蓝河捎了个话,说是同洋人签了一个单子。他不在的时候是蓝河理着洋行,回来的那日直接归了家,第二日便自己接手了洋行的事,也并未要蓝河操心,这一来,兄弟两个反倒错过了,并未见着面。

蓝河这些日子到底还是和叶修照面得多,过了开头那个躲躲闪闪蒙蒙昧昧的心境,这会子却是觉得能共他多待片刻便是好的。

叶修有戏,他便去听,戏散了去后台寻他,看他卸了妆从女娇娘到男儿郎,总觉得有趣。好戏散场之后,欣园这半亩风月地便也清净了许多,两个人的事班子里的人或多或少明眼看明白了些,叶修是早在陈果面前袒露了心思的,而那小蓝公子的眼睛望着叶老板的时候,更是亮了满满一双瞳子的明灯暗火。

叶修若无戏,蓝河便去他住的小公馆寻他,春日里天暖,置了凳子在葡萄架下坐着,日光疏朗地漏进来,两个人读些话本,捧着叶修的小收音机听些戏,悠悠闲闲过一下午,正是浮生平稳静好。

如此一来,蓝河反倒有些懈怠在刚刚定性的感情里,一直想着抽空去问候自家表哥,却是这日偶遇了梁易春才突而想起来,这件事被自己拖了好些时日了。

梁易春是奉命出来采购布匹的,说是天气渐暖了,黄老太太准备吩咐家里雇的女工赶制一些春衣出来送给杭城里头的穷苦人家,未料遇上表少爷,恰巧蓝河问他黄少天最近忙些什么,便回道:“说来少爷这些日子同军政府的喻都督走得近了些,听闻或是能接了政府的军火单子罢。”

民国建国以来各项事业百废待兴,然而枪炮声却是从未歇过的,民间走私军火的行径不算是什么秘密,各地军阀割据,对弹药枪支的需求大得很,里头利润又丰厚,故而即便管制得严一些,也不过是那些走私商打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游击战。而官方的军火单子虽然利润稍微薄了一些,但性质则不一,可是拿着批文合法合理的油水,里头的好处自然不必说。

蓝河未料想自己不过才几日未理洋行的事情,黄少天便能吃定了这块肥肉,不由得对表哥也是心生钦佩,心下更是打定了一个思量了许久的主意,便对梁易春道:“劳你跟我表哥说一声,我明日午后去公馆一趟,寻表哥有些事说,还望他拨冗候我一时。”

梁易春这便应了去了。

 

黄少天这些日子同喻文州走得亲近些,虽然心知他是一柄饮过血的剑,但那军政府的一把手性子温和惯了,身上纵然卷着薄薄的硝烟气息,却也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政府的军火订单原本是他志在必得的,只是真到了落实的这一日,心里还是十足踏实了许多。

正逢着梁易春回来同他报,说是表少爷隔日要过来一趟。这才想起自己好些日子未见着表弟了。于是第二天用过午饭,便在公馆的前院里支了张桌子,晒着绒绒日光打点洋行新年以来的账目,顺带候着蓝河。

结果刚刚坐定没多久,倒是有小厮来报,说是叶老板来了。

黄少天心里本还疙瘩着叶修对蓝河那点心思,加之这些日子忙得紧。想起去年这时候尚还时不时同他拼回酒叙些旧,转眼已经是一年过去了。便忙又吩咐人去添了张凳子,兼上一盏茶。

叶修进来见他还在点账,道:“我还道欣园怎么最近少了个贵客,原是泰兴洋行的少东家您事务这般繁忙。”

黄少天早习惯了旧友的揶揄,这会子干脆合上了手中的账本:“叶老板在杭州城里头风头正劲,只少了我这一个,难不成还能影响了你欣园的生意不成。”

见叶修只端起茶盅浅浅抿了一口,却并不回他,便接着问:“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叶修抬起眼帘望着他,语气缓慢眉眼带笑,应道:“我来提亲啊。”

 

蓝河赶到黄公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黄少天和叶修剑拔弩张的场景。

叶修那头倒还好,正气定神闲地坐着饮茶,倒是黄少天却站着,一脸的气急败坏道:“叶修你什么意思?”

“黄少怎么如今连话也听不懂了,”因了背对他坐着的原因,蓝河看不到叶修的表情,然而语气越听得出来他是悠悠闲闲的,“我瞧上了你家小蓝,想把他讨回叶家做主母,现在他父母不在了,自然是来过问你这长兄如父。”

这一番话出来听得蓝河心头警铃大作,那边黄少天却一抬眼看见了他,喊了一声:“小蓝!”

他们两个在一起,自然是要在黄少天那边过个明路的,蓝河这些天心下也暗暗思量了好些次,每每都觉得还不是时候,感情还像个小婴儿,刚刚才会挥舞着肉呼呼的小手牙牙学语,哪有就这样带出去见客的道理。

——未料叶修却偏偏在这件事情上直来直去得厉害。

那边黄少天脸上还有怒意,道:“我先前是怎么同你说的,他对你什么心思你自己不晓得?表哥知道你脾气好,可是这拿自己开玩笑的事情,哪里是能草率的……”

蓝河起先低垂了眼睫侧耳听着,到了后来却是抬起头来,难得地截断黄少天的絮叨,认真道:“表哥,我喜欢他。”

话音刚落,两道视线同时落在了他身上。

这时候他站在叶修身后不远的地方,看见他搁了手中的杯盏回过头来,眼底有笑,亦有显而易见的深情。

蓝河想:其实早该知晓的,这个人素来是懒懒散散的性子,何曾对人过多地上过心,偏偏看自己时眼神都不同些。他唱了许多年的戏,站在戏台上望下去,浮生百态有百种景色,好的不好的,美的丑的,什么热闹不是尽数入了他的眼,人们只道他回回扮了戏里的人让世人去看,从未知道他也作看客看着世人。表哥说这样风尘里打滚的人没个定性,可他却觉得,愈是这样的人,愈不会轻易交托感情,一捧便是捧出整颗玲珑心。

蓝河几步走近了些,站到叶修身边,眼睛却看着黄少天,道:“表哥,我知道你都是为着我着想。可是我偏偏喜欢他。”

他说得有些慢,语气里带着几乎不可察觉的执拗。听得叶修将藏在眼底的那一丝笑意溢出来匀给了唇角,又站起身来将他整个人揽进了怀里。

蓝河陡然跌进他怀里,不由得身子一僵,旋即也不似往日一般脸红心跳要挣脱,反倒是抬手环住他的腰,在他肩窝处温顺地蹭了蹭,低低重复了一句:“我偏偏喜欢你。”

叶修从胸腔里震出几声沉沉的笑来,低头凑到他耳边:“我知道。”

 

黄少天起先是被蓝河的话震住,而后见他两个显然是心意相通,也不惧在他面前袒露,竟一时也回不过神来。

蓝河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自家这小表弟平日里为人和善处事温文,,然而却有主见得很,绝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眼下肯在他面前做到这一步,想也是对叶修喜欢到了心坎儿里。

又想起生逢在这乱世,得一个真心喜欢的人,过上几天太平安稳的日子,又何不是太多人求而不得的事。这样一来心里倒释然了一些,只是看不得叶修那副拐了人还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冷着脸过去把蓝河扯到自己身边来,为他整了整衣领,又正了正盘扣,交待道:“既然是你自己下的决心,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我同他打交道的日子到底是比你要多,这位叶老板的心着实有些脏,小蓝你可莫要让他欺负了去。”

蓝河听得好笑,偷摸着拿侧眼瞥那位“心着实有些脏”的叶老板,却见他难得没有反驳黄少天的话,正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了。

收回目光的时候才想起这日原本准备同黄少天说的事,便正了神色,道:“表哥,说起来我正有事要同你商量。眼瞧着洋行的生意现在不错,平日里你一个人忙得过来,用得到我的地方也不多,便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若托人在城里的公立学堂里替我某个差事。”

黄少天从前未往这方面考量过,这时候听他提起,仔细一想,倒也觉得他说得在理,加之近几年杭城里小学教育普及开来,自然科学这门新设的课程很缺先生,蓝河这样留过洋的人才更是紧缺,便应道:“我改日托人去教育署那边问问,尽早帮你办了这件事情。”

蓝河道:“那便多谢表哥。”旋即又转过头去望着叶修露出一个山明水秀的笑意。

黄少天盯着他眼角那枚红艳艳的泪痣,都似染了些甜蜜的喜气一般,突然生出一些感叹来。

 

在公立学堂里谋差事算不得个简单事,但现下情况有些特殊,上头的批复来得很快,正好这时节赶上新学期,于是便让蓝河廿五日便去一所公立小学里上课。

叶修这日排了戏,蓝河便也未特意同他提起,想着索性小学放学放得早,便趁下了课去欣园寻他便是。

结果放学的时候,却见在叶修在校门口的榕树下候着他。

蓝河有些欣喜地并几步走上去,问:“你怎么来到学堂了?”

叶修笑道:“索性无事,戏散了便过来接你。”又将他的手牵住,两个人并肩往回走。

二月里尚是日短夜长,这时候暮色已起,斜阳西坠,一日快到了尽头,路上皆是赶着回家的行人,反倒他们两个的步子放得很慢,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说些日常的琐事。

 

将蓝河送到蓝家宅子前边的时候,叶修忽而发现他脖颈间挂了一枚玉佩,在衣领里头半隐半现,瞧样子正是前月里自己送他的那一枚。便笑道:“看来小蓝公子已是下定了心思要以身相许了,不然怎么连这聘礼都戴上了。”

语毕还似有意逗他一般,伸手过去将藏在领口的玉佩勾出来凑过去作出要仔细瞧瞧的样子。

他的手指有些凉,碰到颈间温热的皮肤时激得蓝河打了个小抖,面上一瞬间便泛起了隐隐的红,有些埋怨得喊了一声:“叶大哥!”

然而下一秒,他被叶修揽进了怀里,身体被他的手臂禁锢住,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温柔的吻。

 

两个人的身体相贴,鼻息扑在一处,唇瓣辗转厮磨,轻柔而又最深沉。

蓝河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瞬间被清空了。

所有的一切,明亮的鲜艳的往事,遥远的令人向往的未来,以及他活在的,呼吸着的,正经历的现在,从宇宙洪荒到细枝末节,全部都不存在了一般,尽数被那两个字取代。

 

——“叶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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